裁員發生的當天, 又是演什麼劇本來著啊? 我遇到的幾次, 雖然細節略有不同, 倒是跟以下的步驟沒有離太遠.
裁員前的風聲
第一步不是裁員發佈當天, 而是前面幾個星期甚至幾個月就開始的風聲. 我覺得主要原因可能是: 裁員真正發生之前, 其實很多主管都已經知道了, 甚至被拉進去決定裁員名單. 以我們公司前陣子裁員來作例子, 我雖然沒有參與決定, 但是我的老闆已經口頭上說:”可能會有裁員, 我不知道你的組會不會被裁到, 你私下要幫組裡準備一下.” 一個幾千人幾萬人的公司, 不可能所有主管都口風很緊, 他們一定會私下透露給自己在公司很要好的同事. 結果我的老闆說得沒錯, 大概兩個月後就發生了, 而且他本人沒有參與決定裁員名單的過程, 所以他一定是從其他同事口中聽到的. 照 HR 說法, 主管是不能講的, 但是好像私下透露還蠻常發生. 當你聽到風聲的時候, 不管是不是真的, 開始準備面試對你沒有什麼壞處.
至於主管私下要準備什麼? 如果有人走, 影響到整個人力分布, 主管就得先思考 roadmap 要砍哪些? 哪些重要的部分還沒有 documentation 要不要快點補? 等等. 這些東西其實平常就要注意, 畢竟組裡的人來來去去很正常, 不過裁員可能一下子組內少了兩三個人這樣, 是需要有點準備的.
一切從一封神秘的 email 開始
最近幾年, 有些科技公司開始採取”我們就不要裝了, 明天有裁員, 請大家明天不要到辦公室上班, 早上 8am 你一定會接到一封 email, 可以得知你有沒有被裁.” 不過大部分我聽到的公司, 還是搞神秘到最後一秒鐘. 演這種劇本的公司, 通常會由一封神秘 email 開始. 某天早上, 你的信箱出現一封會議邀請, 與會的有你的老闆(或是你的老闆的老闆, 層級不一定), 還有一位 HR, 而且這封會議邀請設為 private, 就是別人看你的 calendar 看不到這個 meeting. Title 大概類似: important HR sync up / emergency meeting 等等, 然後會議 title 跟內容完全看不出來是要幹嘛, 卻說請務必參加, 排開有時間衝突的其他會議. 通常 email 寄出的時間很早, 類似 8am 這樣的時間.
故事就以這封 email 為開始. 以下為兩種主要的劇情發展:
1. COVID 之前, 大家都在辦公室上班的年代, 雖然早上大家都收到 email, 但通常都會分兩批人. 而且會議時間非常相近, 還有那種同一個時段, 但是不同間會議室的狀況. 基本上公司是把被裁的人集中在一間會議室, 另一間是沒被裁的人. 因此同事們接到這種 meeting 就開始比對, 你是會議室 A 的, 我是會議室 B 的, 到底是哪一間的人說 bye bye….大家都好緊張好像等著要開威力彩. 然後還幾乎都會有平常不出現的高層出現在辦公室. 例如說我在迪士尼的時候, 我們辦公室很少看到 Director 或 VP 級的人出現, 他們偶爾才過來一下. 而且一般狀況是過來之前會先知道, 因為要跟辦公室裡的人開會啊! 哪天早上八點一到, 他們就出現在辦公室, unannounced 然後信箱又接到 HR sync 之類的 email, 就很有可能今天會發生裁員.
我老公遇過一次裁員更誇張像演電影. 他說他那天很早去, 結果在樓下發現一群穿西裝的 Man in Black 群聚在電梯等著, 整個畫面是很奇怪的. 平常整棟都是科技宅出入的地方, 從來沒看過一大群西裝筆挺的人出現. 時間一到, 西裝人馬上衝到辦公室內叫大家放下手中的所有事情, step away from computers, 接著把辦公室內所有人分成兩組, 到兩間不同會議室內. 會議開完, 要被裁的就在 MIB 星際戰警 西裝人的監看下拿走私人物品東西馬上離開辦公室.
比較早的年代的確是有聽過工程師被裁很不爽, 得知消息後就在軟體埋 bug 之類的. 大概是為了要預防這樣的事情發生, 所以請 MIB 過來直接把被裁員工請出去. 我是很好奇是不是有專門 handle 裁員的公司? 不然這些 MIB 是哪裡來的?
2. 現在大部分軟體公司是 remote 或 hybrid, 根本不太確定當天誰會在辦公室, 所以通常是 email 通知線上會議. 像敝公司裁員發生的一早, Slack 訊息滿天飛, 大家互相問誰接到 email 誰沒接到? 接到的是什麼時段? 一時之間 Slack 裡面大家都在比對會議通知. 我的公司裁員是全球性的, 因此整個裁員的過程可能會 run 上 24 小時. 經過我與同事多方的旁敲側擊, global 的組員可能已經在我們醒來前先收到通知了, 也就是我們美西半夜的時候, 亞洲跟歐洲的辦公室已經開始跑裁員的行程了.
如果你是被裁的一方
這大概是人生唯一一次看到 HR 與主管, 忽然變身成 robot 念稿機的機會了. 通常大公司的裁員都有一套標準作業流程, HR 跟主管都是照著標準流程跑. 先是開頭很制式的宣布:”很不幸的你被裁了, 我們來看一下被裁的 package.” ->快點講要給多少錢, 把那尷尬的”你被裁了”的部分馬上順過去 🤪
然後講過 package 之後, 就是一些後續的重要資訊, 系統幾點會把你登出, 你的 RSU 要怎麼算, ESPP 要怎麼算, 公司健康保險保多久, 等等的, 交代後事(誤). 然後主管就說公司縮編或改變方向等等, 非常抱歉. 反正也沒什麼好說的, 裁就裁講什麼也沒用對吧, 這個會議大概是你最後一次看到主管. 因為主管做完裁員的動作之後, 下一個重要的工作是安撫軍心, 在他們的心中你已經不是組裡的人了. 你能做的事情就是加主管 LinkedIn, 然後客氣地問能不能寫 endorsement. 其實主管也很無奈, 尤其沒有被加入決策過程的主管(我說我啦), 面對自己天天相處, 盡心付出的組員被裁, 說心裡不難過是假的.
最近幾年, 科技公司發生過很多裁員瞎事, 最近大家印象深刻的大概就是 Twitter 了. 新任 CEO 馬斯克抱著洗手台進來(聽說是象徵 sink), 然後裁掉了公司一半的員工, 這其中包括了管公司門禁的人員, 結果管門禁的被裁了, 沒被裁的也進不了辦公室, 包括馬斯克自己, 整個很像在演鬧劇. 也許是因為這幾年來種種裁員的瞎事, 開始會看到”員工自救”的狀況出現. 所謂員工自救, 就是被系統登出之前, 被裁的員工會先自己組織一個新的 Slack space 或是可以互相聯絡的地方, 然後大家就在那邊保持聯絡, 之後可以互相幫忙, 還會有人統籌被裁人員名單->通常是組裡的隱形康樂股長之類的員工 (就組裡那種會幫忙舉辦同事週末一起去滑雪, 或耶誕趴自願帶桌遊給大家同樂的員工) 隱形康樂股長如果也在被裁員名單上, 就會很自動的開始組織被裁人員的 Slack. 像是這幾年大家都會在 https://layoffs.fyi/ 看到被裁員工名單, 據我所知很多就是這樣的狀況下收集到的.
這些 google doc 簡直是獵人頭的金礦啊! 我上一篇有說到, 其實裁員跟 performance 通常無關, 所以一般來說, 被裁的人也不避諱把自己的名字放上去. 獵人頭一定會比較喜歡聯絡這些人, 因為這些人接受 offer 的機率應該比較大, 不會面試了半天覺得 offer 不夠好, 反正目前工作也還可以, 然後就不接受 offer, 讓獵人頭覺得白忙一場.
什麼? 沒聽過 laidoffs.fyi? 你可以每天都去刷一下, 感受一下最近科技業的裁員風暴 😝
(最後更新: 2023.02.14 / 2024.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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